莽荒地形独特,千峰斗旋,万嶂叠翠,怪石飞瀑,幽洞深壑,唯有中央地带一块较圆的平坦之处,矮于群山,却又高于自原荒、云荒一带北来的诸平原,因此此处被称之为莽原,莽荒之名即由此高原之名得来。
越过云荒的北嚣山即进入莽荒地界,此时正值红日喷薄,轻蔼浮空,天光明媚,把紫薇喜得直呼:“好兆头!”
经此一呼,老天仿佛偏要与紫薇作对,倏忽变脸,乱云愁凝,狂风怒起,眨眼间天空阴暗下来。
众人急忙降到地面,紫薇还没来得及披上蓑衣,大雨骤降,如瓢泼盆倾,狂风怒号,震耳欲聋,眩目的霹雳更是不曾间断,引得大地在滚滚炸雷中微微颤抖。山中粗树乱舞,碎叶横飞,群鸟无声,众兽匿迹,整个世界陷入了昏暗无明之中,暴雨肆行大地。
尽管夭夭及时张开巨耳,但只护住紫薇头脸,紫薇身上瞬间被浇了个透心凉,身上衣服全湿,虽披上蓑衣,怒雨不再浇灌,但蓑衣下冰冷湿漉的衣服贴着身子,又经狂风一吹,不由得面青唇白,两排牙齿捉对打着架,寒战一个接连一个,打起了喷嚏。
夕琦见此状况,顿足踏云,向上空急速升去。他本想向上试探,寻找云层上空无雨地带,避开暴风雨。但上升极久又穿越了足有三四丈高的降雨云后,才跃到安静的无雨地带。神州岛本就悬浮空中甚高,再加上夕琦此时又向上升有几十丈,别说紫薇那凡体肉身,即使夕琦仙体,一样感觉压力极大且无可供呼吸之气,不由得泄了气,只得越降雨云层,回到狂风暴雨中的地面。
在怒号的风中,任何声音都失去效力,夕琦只得用四灵之间修练的“心语”术以心语联络:“上面别说紫薇,即使我们也不能久待,但下面气候太过恶劣,赶快找到避雨之地吧。”
四灵簇着紫薇,在能见度极低的山林中寻找避雨之处,但越良剑眉紧皱,注视天空的频率越来越高,直至在一处幽岩下找到巨石堆栈足够几人避雨的空间后,越良匆匆说了句:“我上去看看。”然后就猛地冲向了上空。
天空中本来四散乱轰的霹雳倏忽集中过来,璀璨诡谲的如无数杂乱无章的细丝,被一只无形的手操纵着合成了一束蕴含着无比力量的光的花束,绚烂妖冶的银花摄人心魄地绽放出绮丽的花瓣,在越良身前,露出了死亡的花蕊。
越良的明阳功早已运至极限,在霹雳银火接触到身体的一瞬间,那银色的花瓣怒张已达鼎盛,被倏忽吸进了越良的身体里。银光在越良体外稍做流转随即消失,被明阳功整个吸纳,成为了越良体内力量的一部分。
越良对于这可致常人死地的凌厉攻击面不改色,霹雳中所含阳气已被越良吸尽,此时天空中只剩瓢泼大雨,沉雷隆隆,完全的阴暗下来。
笔直穿越了降雨云层,眼前骤然明媚,天风淡荡,云烟缈缈,与云下宛然两个世界。越良似有目标,在云间踏行疾驰,然后一拳猛地砸向一团混迹于其他云团中的乌浊阴云,两个黑影现了出来。
粗如水桶的身躯乌黑油亮,被巨如瓦片的硬鳞包裹着,向上支撑着如蛇般的头颈,向下延伸渐细。
莽荒的这片天空上,出现了两条蛟龙,这狂风暴雨正是性喜兴风作浪的蛟龙所为。
“孽畜,敢胡乱兴起风雨作害行人!”越良暴喝,两条蛟龙缩头蜷尾,显是十分惧怕,急急收了风雨,窜进云层中,远远逃开。
越良见二蛟逃窜,念在此地荒凉,它们倒也未造成什么损失,所以没有追赶,降云想落下地面,但转念间突然惊疑,水族目前势力衰弱,极少在东海范围外出没,除非得到人族祭祀,请求额外降雨,才会有专司降雨的神龙出动,这两条蛟根本无权降雨,也更不会在这荒无人烟的郊野降雨,这事透着几分古怪。
果然,越良转念不过刹那间,那两条蛟逃到远处,又重新行云布雨。越良大怒,跺脚追了过去,但二蛟并不与他为敌,仍然是追来即逃,不追再闹,追追赶赶间奔行甚远,但越良艺高胆大,但也不惧怕这两条小小的蛟能在他面前玩出什么花样。直向东北方向追了数十里,二蛟似乎疲累,逃跑的速度慢了下来。
越良大喝,右臂一振,巨拳松开,刚才吸纳的霹雳电火骤然从掌心中劈了出去,将两条蛟龙所踏云层重重震开,无可借之力,蛟龙扭曲挣扎,坠向了下方。
风声呼啸,在急速下降追赶的越良看来,两条蛟龙所坠之处甚为明显,被庞大沉重的身躯所压,蛟龙落地之处树折枝断,尘叶飞蔓,成为极其醒目的指示。
脚踏到实地,空气中飞扬的土腥气仍然极为冲鼻,最后一片飘扬的碎叶悠悠落到了越良的肩上,被他轻轻拂去。这座静谧的山头上静得太过可疑,甚至听不到一丝虫鸣鸟啸兽吼的声音。那两条制造了这一切却又不知是何原因的蛟龙也失踪了。
脚下沉积多年的枯枝发出了噼啪的呻吟声,在越良轻盈的脚步下粉身碎骨,像一头敏捷的狸猫一样弓身在茂密蓊郁的林中穿行,越良的行动并不如他的外表那样笨拙,在确定了这两条蛟龙的不怀好意之后,越良认为自己有必要采取一定的保护措施,并找出这两条蛟龙,查问它们的目的。
山坡向南缓缓倾斜而下,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清涩的气味,仿佛未成熟的青果,但闻久了,心里却极为舒服,无论多么焦躁忧虑的心情沉浸进这种气味中都会变得心如止水。
一棵孤零零的树耸在半坡间,叶如杨树,枝条交错向四方伸展,笔直无节,枝叶间坠满沉甸甸的黑色果实,如杏般大小,微闪着亮泽。
越良自落到地面后第一次露出了笑容,这是字帝休,那乌黑的果子口味独特,而且吃了可以心平气和不会发怒,是越良幼年时最爱吃的水果,但因为只生长在陆地上,对于幼年生活在水域中的越良一直是一种极其珍贵的享受。唯其珍贵,所以记忆长存,对这种离开水域后再未吃过的水果念念不忘。
一只黑色的栎鸟摇晃着颈间的红羽很醒目地闯进了越良的视线中,被字帝休果的香气吸引,栎鸟乌爪迫不急待地伸向了黑果,似乎对于这即将成为腹中之食的果子垂涎三尺。在它的爪子抓到果实的那一刹那间,果子突然蠕动起来,骤然由椭圆形变成了长索,两端展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缠住了栎鸟,绳索的一端突然裂开缝隙,将栎鸟囫囵吞了进去,然后又蜷曲起来,带着中央明显膨胀的部分,重新卷成了果实,只是果子比原来明显胀大了许多,才能看出那只栎鸟的归宿。
越良悚然一惊,那分明是一种怪蛇伪装成了果实,如果刚才自己冒冒然伸手摘果,猝不提防被这极有可能剧毒的怪蛇咬上一口……
出了一身冷汗,越良心中更起疑心,猛地挥出一拳,凌空击在树干上,经此一震,树上千百个黑果齐齐变身,昂首蜿蜒,果然全部都是怪蛇伪装,更露出树丫中一个小小的铜香炉,袅袅淡烟,散发着字帝休果实的香气。 越良已经明白,一只怪蛇伪装还可解释为偶然,千百只齐齐伪装却已经无法用巧合来解释,更何况那个焚着字帝休干果的香炉,更是证明了此乃人为的陷阱,越良心中徒增了几分警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