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里,双瑜在日常工作中,总要偷偷藏点可充饥的白咎汁和玉膏给穷奇吃。在这两种极具灵效的仙药连番大补下,不过两三天的功夫,穷奇就精神了许多,在地上连跑带跳,行动无虞。怕穷奇乱跑,双瑜总要恐吓它:“不要跑出去,否则有那个凶巴巴的琉大人在外面守着,会杀掉你的。”每逢这时候,穷奇总会轻轻蹭一蹭双瑜的裙裾,流露出一些眷恋。
这天,难得双玫没来找麻烦,琉大人看守下的玉田府也比陆吾大人在时轻松许多,早早浇好了玉田,双瑜多带了一些玉膏给最爱吃玉膏的穷奇,可是穷奇失踪了。
双瑜找遍屋里屋外,最后终于猜到了穷奇是自己离开了,心中不由得有些失落感。
玉田又一次大丰收了,忙碌了数日,种玉仙子们才将玉石收集起来,交与暂代玉田府神的琉大人过目。
琉频频点着头,“大家辛苦了,最近蓬莱用玉减少,再加这批,库存足够应付一段时间了,所以可以休息两天,到附近去玩玩吧。”众仙子不由得喜出望外,叽叽喳喳谢过了慷慨的琉大人。
待众仙子散开,琉的面色阴沉了下来:“此次仍然是以普通玉为多,极品好玉连天庭索要都不足,更何况要拿来打点贵妇们。琉,我们要自己动手养玉了。”
璃从暗影中浮现,森森道:“如此有干天忌的事,看来只有我来做了。”
脱去仙府纱裳,换上了青衣白裙,手挽寄玉篮的双瑜普通一如任何女子。
站在崇吾村口,双瑜轻轻压了压腰间暗插的兕角匕,心潮澎湃。一年前离去时,发下的誓言依旧绕耳,曾经的快乐时光历历在目。一年的时间,崇吾村却似乎还是老样子,真个是物是人非,自己却已沧海桑田了。
北正的三间青砖房在周围的一色茅屋中颇为醒目,正是清晨时分,雄鸡唱晓,家家户户烟囱里青烟袅袅,饭香淡淡,双瑜想起此时如果爹爹还在,必会早就烧好稀粥,准备小菜,父女二人和乐融融,享受一顿虽简陋但又快乐的早饭。一想至此,双瑜从腰间抽出了兕角匕,将守田神兕换落的独角剖开,细细打磨而成的匕首,虽看起来并无寒光森气,却吹毛立断,斩玉如粉。
糕点、米粥、小菜,精瘦的北正和妻女也正在院里享受着丰盛的早饭,谈笑晏晏,其乐融融,却格外勾起双瑜的新仇旧恨。
见到手握匕首缓缓走进来的双瑜,北正怔了一下,一脸赘肉的妻子却尖叫起来:“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双瑜脚下轻点,轻盈的身子立是跃到了北正身边,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襟:“为了区区一方玉,你逼死了我爹爹,将我的家也拆了,我就是兰瑜,为爹爹报仇来的。”
兕角匕重重戳了下来,眼看着北正就要血溅衣襟了,双瑜的衣袂却被使劲扯住,是北正那个五六岁大的女儿,白白胖胖的小脸皱成了猴子脸,脸上涕泪横流,尖声叫道:“不要杀爹爹,不要杀爹爹!”
双瑜狠了狠心,一把推开小女孩,小女孩跌倒在地,声音尖锐刺耳地厉叫着:“不要杀爹爹啊,爹!”边哭边叫,还在地上爬着,想过来阻止双瑜。
双瑜手一扬,兕角匕对准了小女孩,北正的妻子怔在那里半天,此时才回过神,拼命冲过来一把抢过女儿,连滚带爬闪到了一边。
小女孩胖胖的小手沾满了泥土,还在空中乱抓:“还我爹爹!”她母亲也一脸泪水,苦苦哀求:“女侠,放过她爹吧,你留下我们孤儿寡妇的,还让我们怎么活啊?”
北正被双瑜体内激荡的灵力撞击,再加上惊吓过度,竟然晕了过去,只留下妻女哭哭啼啼,惨叫哀求。
双瑜持着匕首,目光游移不定,但听得小女孩凄声尖叫,不由得联想到了自己一年前失去爹爹的痛苦,那种痛不欲生的悲苦与失去庇护的哀痛,将心比心,自己难道要在这个稚幼的孩子心灵中永远留下亲眼目睹父亲被杀的惨痛一幕么?
双瑜叹了一口气,手中兕角匕一扬,在妇人与小女孩的尖叫声中,割下了北正的一只耳朵,痛醒的北正杀猪般尖叫起来。
“留你一命,看在你女儿的份上!”双瑜收了兕角匕,左手中寄玉篮一晃,身影顿时消失。
那个曾经是自己家的地方,如今已经杂草丛生,成了鼠蛇之窝。双瑜站在废墟前,凭吊着艰苦但充满温馨的童年。
北正都下不了手,更何况那个身在远方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区区一个告示就害了一条人命毁了一个家的龙城城主,双瑜又叹了一口气,看来心软的自己,这仇只能以此结局而告终了。
旁边的一间茅屋门吱呀一声打开,跑出来一个女孩,见到废墟前的双瑜,瞅了又瞅,惊喜交加地叫道:“是瑜姐姐么?”
双瑜回头,竟然是以前的邻居容容,也不由得惊喜:“容容,怎么你们还在这里?”一年前离去时,双瑜塞给容容的那方璇瑰价值连城,她还以为容容一家早就搬走,享受富裕的生活去了。
容容拉着双瑜进家,容大叔和容大婶都在,容容小鹿般跑跳着,从屋里捧出一块红布,打开来,里面赫赫就是那方璇瑰。“瑜姐姐,爹和娘说,瑜姐姐自己讨生活不容易,这方玉留着,等瑜姐姐回来,卖了好给瑜姐姐重新安个家,找个好人家嫁了。”
热泪夺眶而出,一年多的隐忍与悲苦,此时终于忍耐不住,双瑜搂着容容痛哭起来。
容大婶温和劝慰着,双瑜哭得没了劲,才慢慢止了泪。重新打水洗过脸,双瑜又将璇瑰放进了容容的手中:“我现在有了很好的归宿,你们别问在哪,也别为我担心,这方玉很值钱,拿去卖掉,搬到繁华的龙城去住吧。”容容一脸欢喜:“是么?我也好想去龙城,听说那里是神州第一大城,繁华得很呢。”
几个女人凑在一起咭咭呱呱说个没完,容大叔却扛着锄头准备下地干活了,容大婶急忙去收拾屋子,容容也叫了起来:“我还要去村外找兔毛,瑜姐姐,你今天就在这住下,明天再走好不好?”
双瑜点头,又问:“兔毛是做什么用的?我怎么不知道村外还有兔子?”
容容憨笑:“那些小兔妖也是最近才出现的,一个个长得倒也可爱,就是喜欢乱啃庄稼,不过它们身上的兔毛可好咧,又细又长又绵,那毛纺成背心,爹爹冬天上山打猎就没那么冷,织成手套,娘亲缝补衣服时手也不会冻得跟萝卜似的。最近小兔妖被村里人打得越来越少,我要抓紧时间弄些来。”
双瑜拉住她的手,笑道:“我们一起去吧。”
见到那些所谓的兔妖,双瑜哑然失笑,只不过是些普通山兔,可能误食过一些稀释的玉膏,变得肥硕可爱,毛发丰美,不知道什么原因居然从稷泽附近迁移到了这里。
看容容拿着弹弓费劲地追逐活蹦乱跳的兔子,双瑜哈哈大笑,将手中寄玉篮放到地上,手上暗用劲,用了点灵力将篮中年久浸溺的玉膏残香逼了出来,果然,那些可爱的兔子蹦跳着围了过来,挣挤着要抢到寄玉篮前。
双瑜用兕角匕轻轻挥过去,每只兔子身上都会掉下片片团团的毛,容容跟在后面仔细捡起,待百十只兔子挨个拔毛后,双瑜将寄玉篮倒置地上,扣了扣,玉膏残渣细细碎碎落了一地,群兔蜂拥抢食,双瑜笑了起来:“容容,兔毛差不多够了吧。”却没有得到回答。
双瑜抬起头,视野中哪有容容的踪影? 一大团被揉和过的兔毛在草地上随风翻滚着,开旷的草地上只有稀稀拉拉几棵桃树藏不住人影,容容就在双瑜的眼皮底下,神秘失踪了。 |